3月25日晚,佛教观念史与社会史系列讲座第17讲在一教205举行。北京外国语大学历史学院、全球史研究院院长李雪涛主讲《德国哲学家雅思贝尔斯的佛教观》,从“哲学与信仰”“哲学与大乘佛教”“哲学与和平”三个方面展开,我院哲学系教授、清华大学道德与宗教研究院副院长圣凯主持讲座。
一、哲学与信仰
终其一生,雅思贝尔斯致力于两个方面的大问题:一是建构现代历史哲学的体系,二是建构以“哲学信仰”为核心的宗教哲学体系。雅氏不相信启示宗教的力量,因为基督教太具体地表达了那个不可认识的超越者。天启的客观性被看作是历史上唯一的事实,并且最终被固定为可以被认识之物,而不再作为表达历史性超越的象征特质,僵化为上帝直接的话语。
雅氏要处理的正是“哲学的信仰”(Philosophischer Glaube)与宗教的紧张关系。他认为,面对宗教来讲,哲学与其的紧张关系是绝对的:真正的虔信者可以成为神学家,但不经过断裂(Bruch)的话,不会成为哲学家,一位哲学家不经过断裂也不会成为虔信者。他提出了“统摄”(das Umgreifende)这一概念,强调超越是“绝对”隐蔽的,而每一种启示都将其讲得很清楚(verdinglichen)。他眼中“哲学的信仰”特征有:
1.哲学的信仰不是皈依
2.既没有教条,也没有权威
3.既不是建立在启示基础之上,也不认同任何所谓的圣典
4.没有任何的组织,也不采用任何的强制方法
5.不知道所谓普遍有效的、极具说服力的科学
6.既非现代科学意义上的理性,亦非感觉或狂热意义上的非理性。
对于雅斯贝尔斯来讲,最关键的在于哲学的信仰是其自身的源泉。哲学信仰要求完全不要离开世界里的事情,要求首先在世界里以一切力量去做当时有意义的工作,而同时永不忘记整个世界在超越存在之前所显现的那种趋于消逝的虚无性。
二、哲学与大乘佛教
1939年,在海德堡与印度学家齐默尔(Heinrich Zimmer, 1890-1943)博士的交往,开启了他对于佛教哲学的探索。作为印度哲学的重要组成部分,佛教的思维方式无疑启发了雅斯贝尔斯以根源性的方式重新思考人类的存在问题。雅思贝尔斯将佛教看作一种“做哲学”的过程。在佛教研究出发点上,他否定庞大的哲学体系,认为哲学的目的并不在于扩充自己的知识,而在于阐明生命的意义。
雅斯贝尔斯将佛陀归为“思想范式的创建者”(Die maßgebenden Menschen),而将龙树归为“原创性形而上学家”(Aus dem Ursprung denkende Metaphysiker)。佛陀跟苏格拉底、孔子和耶稣一道,使用尚未有人使用过的方法历史性地规范了人类的存在。雅斯贝尔斯认为,人类历史上的其他任何人所产生的历史影响——无论就其深度还是就其广度而言——都是无法跟这四位相提并论的/ 尽管佛陀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哲学家,却树立了哲学的范式,同时也给哲学带来了无尽的影响,从而成为哲学思考之根源。对雅斯贝尔斯来讲,龙树以其否定的方式对哲学的根源进行了推究,从而成为了探索根源的形而上学家。
雅斯贝尔斯认为,世间的万物都不是孤立的,而是有一定的关联性,并且我们自身也存在着各种各样的关系(Bezüge),是相互联系相互贯穿的。他将自己的学说称之为“统摄论”(Periechontologie)。他认为佛教的“缘起”正体现了此一含义:佛教常用“此有则彼有,此生则彼生,此无则彼无,此灭则彼灭”来说明缘起的理论。
在雅斯贝尔斯看来,龙树的思想是一种完全没有独断性教条的思想,他的辨证思想的目的在于将各种不同的形而上学予以合理地消解。龙树“破而不立”的思想方式恰恰赋予了各种不同思想以新的意义,并且去除了思想中的盲点。否定性的思维方式并不是反对世俗的知识,而是要对它们进行批判性的反省,去除夸大理性和逻辑作用的不恰当的思考方式。
三、哲学与和平
雅斯贝尔斯一直重视和平,他所谓的和平是以开放性和不妥协的正直性为基础的自由之中的和平;不论是涉及到纳粹统治下的过去,还是民主政治的脆弱,抑或是核威胁下超级大国的争霸,和平对他来讲都是至为关键的;不仅是外在的和平,他同样非常看重内心的解放;而佛教在这两个方面的贡献都是很突出的。
卡尔·雅思贝尔斯(Karl Jaspers, 1884-1969),出生于德国奥登堡,是存在主义哲学家、神学家、精神病学家。他的哲学研究沿着从心灵到精神,从精神到实存,从实存到理性,从理性到世界的路径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