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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线上课记 | 外文系陈朝辉老师

文学课的未来与挑战:《日本近现代文学》在摸索中前行

尽管没有铃声的提醒,每到周二下午3点20分,分散在全国各地的30余名清华外文系东亚学科群的学子们,都会自觉地打开腾讯会议,聆听由陈朝辉老师主讲的《日本近现代文学》课。这是陈朝辉在精心打磨去年秋季开设的文科大类平台课《日本近代文学专题讲读》的基础上,为东亚学科本科专业的学生量身定做的一门研究型讲义课。

别看课程名称平淡无奇、毫无新意,但听过课的同学都知道,这是一门充满挑战且包含丰富的多元视角的“新型文学课”。单看前八讲的主题便可知,它并不是一门单纯以讲授日本近代文学专业知识为己任的通识课。而是有着强烈的试图借助“文学”的引领力让学生们走进一个综合的日本问题场域的问题意识的讨论课。因为课程内容完全不局限于文学,也涉及很多社会、历史、政治及中日关系方面的问题,颇具挑战性。

谈及疫情之下老师们不得不做一次“网红主播”,甚至须“大头出镜”去上课的问题时,陈朝辉的态度也蛮有趣。他说:“大头出镜也没什么可尴尬的。在全球的网络大数据库里,咱们早就开始‘裸奔’了。跟鱼缸里的金鱼差不多,还没人家好看。其实,即便没有这次疫情的倒逼,上网课这一劫,可能也是我们这一代大学文学老师必须要面对的一个难关。”就像从石器时代进入农耕时代、再从青铜时代进入后来的蒸汽机工业时代时人类的社会文化生活也都发生过质变一样,今天的网络信息时代,注定是要给我们的社会生活带来巨大冲击和改变的。尤其大学里的文学课,由于不像理工类课程那样高度依赖实验室,所以在这一波网络信息技术大爆发的浪潮中,首当其冲要最先面对这一技术转型的问题了。即未来的大学文学课,至少要面对两个转型挑战。

(一)由于传统教室做为文学老师的“古战场”和“老作坊”的地位不断被弱化,将来的文学课,注定要在更为广阔的空间及场域里进行。或许数年前中央电台主办的“百家讲坛”,已经给我们作了提示。其实早在1936年,夏丏尊先生通过广播面向全国中学生讲授阅读课时,就已经说过“书这个东西是有消灭的一天的。书只是提供知识的一种工具,提供知识其实不一定要靠书。……今天的讲演是用无线电播送给诸君的,假定听的有一万人,如果我讲得好,有益于诸君,那效力就等于一万个人各读了一册‘读书法’或‘读书指导’等类的书了。……假定有这么一天,无线电和电影发达得很进步普遍,放送的材料有人好好编制,适于各种人的需求,那么书的用处会逐渐消灭,因为这些利器已可以代替书了(《夏丏尊集》、花城出版社、2012、269-270页)”的话。无线电及电影的普及力尚且有如此威力,更遑论今天的网络普及率了。今后“互联网+”的授课模式大概率要成为文学老师的常态工作环境。这一转型能否成功,小而言之事关教师个人的“职业生涯”,大而言之,它也将决定一个国家未来的文化教育格局及走向乃至深度、广度和厚度。据说,陈朝辉老师为了适应这一网课形式,在备课环节所投入的时间已远超传统授课模式。单就PPT每节课都会准备50页左右,最多一次达86页。因为PPT的质量能左右网课的整体效果,是重头戏。

(二)由于知识本身的“廉价”化,须得教师要不断地用个人的研究心得和独特体会来补充课程内容。即对课程内容的原创性要求,越来越高了。这个挑战和压力是非常大的。30年前,如果一名文学老师在课堂上随口就能说出尼采是哪一年生哪一年死的、或是讲出莎士比亚一生写了多少作品等数据,可能都对学生的求知活动有益。也容易获得学生的信任与青睐。但在网络检索技术高度发达的今天,这种“知道”或是“记得”本身,已没有多少价值和意义。因为百度和Google可以“秒杀”无数教授的“知识宝库”。所以未来的大学文学课“知其然”的讲述,已不重要。相反,能够道出“知其所以然”的路径和方法,变得极为重要。即授课教师是否具有独特的分析力、思考力和想象力,已经成为不可或缺的素质。如果不附带授课教师个人的独立思考及独特见解,那么这门课的存在价值和意义,将大打折扣。换句话说,“学”的环节今后完全可以由学生自己来完成。只有“研”和“思”的部分,才须老师去引领。

有鉴于此,陈朝辉的《日本近现代文学》课上非常重视个人的思考与见地。讲的内容基本都是他近期思考和研究的东西。哪怕这些思考和研究还不够成熟甚至存在争议,他也坚持讲自己的东西。因为他认为,只有讲自己的东西才有可能刺激学生。毕竟网课不像在教室里,可以面对面的互动或是随时举手提问。如果内容本身不具备激发性,那要想实现隔空与学生“共情”和互动,是不可能的。这也是陈朝辉特别重视课上学生提出问题的原因。比如上周,有人提出“坪内逍遥和二叶亭四迷基于近代科学主义的小说理论在中国文坛有没有被译介?为什么在中国近代文学史的发展脉络中,看不到近似的影子”的提问之后,陈朝辉立即查阅资料,并基于此前的一些研究积累,临时调整了开学初的设计。在原定第七讲的内容之前,增加了一讲。题为《探讨与研究(号外):坪内逍遥?二叶亭四迷与夏丏尊》。这一讲,完全以学会发表的形式进行。无疑,这是他为了引导学生学会研究并养成捕捉到问题之后马上就去解决的习惯而做的示范。这种示范,毋庸置疑要比要求学生去读一篇成熟的论文好得多。因为它具有强大的真切感。从发现问题的阶段就开始展示,这有助于学生对“研究”产生触摸感。其启发意义和引导作用,不可小觑。

事实上,就客观教学效果来看,陈朝辉的这些努力已经带来很好的效果。如选修过《日本近代文学专题讲读》课的袁铨同学就说:“陈朝辉的课你认真听、紧跟进度走,适当记忆一些PPT上的知识点,能学到很多东西。就我个人经验来说,这门课不单使我对日本文学的发展历程有了一定的了解,对文学的概念及意义等常识性的知识,也有了去重新审视的想法。更培养了我的学术研究的严谨态度。老师真心对同学负责,上课总是启发式的。希望同学能够真正得到进步。强烈推荐!”正在选修《日本近现代文学》课的苏念坡同学也说:“作为一门针对日语专业大三学生开设的必修课,《日本近现代文学》很好地弥补了我们的日本文学知识欠缺的部分。且通过不同的专题为我们展现出了日本文学的近代化历程。补充了我们的日本历史、语言学等相关知识。陈朝辉深入浅出,充满包容性的文学讲解,不仅帮助我们培养了文学兴趣,还为我们提供了一种新的思考和研究日本问题的方式、方法和视角。收获颇丰。”

据说,现在还有一名校外的高中生在网上旁听陈朝辉的《日本近现代文学》。这或许就是陈朝辉所说的,大学文学课必将在“互联网+”的新形势下,走向更为广阔的空间场域的一个例证吧。

如此看来,这次网课是主动行为还被动行事的问题,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借这次疫情的机会,未雨绸缪,提前思考未来文学课的授课模式,才是当务之急。

陈朝辉说,《日本近现代文学》课已经开始在摸索中前行,尽管下周第九讲的内容,是否还会遇到须调整的问题尚不确定。